夏天的夜晚,灰蓝微紫的暮色逐渐隐去,晚风终于穿透潮湿闷热,扑面而来。一拧电门,电动车的车把轻轻地晃了晃,我们就像被晚风推着的蒲公英,慢慢地飘进平整的甬路。骑着电动车兜兜风,兜兜清凉,兜兜小美满。看晚风依恋大树,一路法桐静默,一路银杏微醺,一路垂柳低眉,一路绿栾叠嶂,我们似游鱼穿梭其间,晚风的袖子比得过真丝锦缎。看晚风低语路灯,灯光拉丝成橘子糖瓣儿,摇摇晃晃的甜蜜,我和朋友的身影荡起涟漪。看晚风轻吻东南方的月亮,月亮走我也走,孩子们尖叫着和星星参北斗。
路上三三两两散步的人,有老人拄着拐杖踱步,有年轻情侣依偎着私语,也有如我们这般全家出动的。一个小女孩穿着发光鞋,每走一步就亮一下,活像只萤火虫。
中心广场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。广场舞的音乐震得地面都在发颤,舞者动作整齐划一,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。有的严肃如临大敌,有的含笑似沐春风,还有的心不在焉,眼睛不住地往旁边瞟。音响旁的老头儿保温杯里飘出茉莉茶香,被风搅碎了撒向人群。踢毽子的、打羽毛球的、侃大山的……在眼前一一掠过,随着晚风变成了岁月静好的模样。
喧嚣声被晚风裁成细条,缠在路边的树叶上。往南骑行三五分钟,烧烤摊上的噼啪作响、烤面筋的孜然味儿、冰镇啤酒的麦芽香显得格外鲜活,一股脑地偷袭着味觉的阵地。几个年轻人围坐一桌,啤酒瓶东倒西歪,说话声愈来愈大。隔壁桌的中年男子独自啜饮,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。朋友的鼻尖上挂着一滴汗,将落未落。“快走!”我们嘻嘻哈哈带着馋虫驶进了夜色。
最动人的歌声藏在老城墙根下。那里有个老人用二胡拉着《二泉映月》,晚风轻轻掀起琴筒下的松香粉末,月光般撒在听众的肩头。一个穿背心的老爷子独自跟着哼唱,晚风也沉醉,渐渐地,灯红酒绿越来越远,一切都变得宁静起来。外环路上,路灯的光线昏黄,像奶奶缝衣服时用的油灯,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,周而复始。偶尔会遇见几只猫,见我们过来,弓着背蹿进花丛,惊起一片飞虫,在灯光里划出银亮的弧线。孩子小声说:“妈妈你看,星星掉下来了。”后座上的他软软环着我的腰,体温透过薄衫传来,和晚风一前一后拥抱着我。
夜渐深,风也凉了些。我们驶过新建的商业区,玻璃幕墙将霓虹灯光切碎又重组,变幻出奇异图案。几个外卖骑手聚在路边休息,头盔摘了搁在车上,头发被汗水浸得透湿。他们互相递烟,说笑,手机还时不时响起新订单的提示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