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枣子红  
防虎大沙塘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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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上一篇  下一篇4 2025年8月28日 放大 缩小 默认  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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防虎大沙塘  

徐启玖
 

大沙塘是防虎山脚下的一颗珍珠,蜿蜒的潜南干渠宛若一条柔韧的臂膀,将塘揽入怀抱。老人们说这塘原是横跨三个大队的大水泊,防虎、姑山、李塘的田亩全靠它滋润。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末,干渠开挖时,切了塘,占去大半。剩下的这三四亩水面,倒像被山捧着的一块碧玉,亮得能照见云影。如今干渠的水还在清悠悠地流,只是塘边的沙滩上,再也听不见昔日热闹的锤衣声和欢快的说笑声了。

塘嘴那儿藏着个稀罕物,一块巨石上凹下筛罗大的窟窿,四周光溜溜的,窟窿眼总冒着凉水。老辈人叫它“龙眼”,说干旱时救过许多人的命,至于何时形成的,恐怕没人知晓。山溪淌下来的细沙在塘边铺了层软毯,脚踩上去不沾泥,街北头的女人们便把这儿当成了天然的浣衣坊。

防虎老街距此不足半里。天刚蒙蒙亮,胶鞋踏在沙地上的沙沙声就闹醒了塘。姑娘媳妇们挑着竹篮往塘边涌,成群结队跟赶潮儿似的——棒槌在篮筐边发出嚓嚓嗑嗑的响,篮子里晃悠着脏衣服、蚊帐、窗帘。岸边几块露出水面的青石是抢手货,平整而稳固,捶衣砰砰响,震得能听到山里的回音。

小二黑是这群人里的显眼包。三十出头没嫁人,家里开着日杂铺,养得一身洋气。那时刚兴港台风,她是街上第一个穿喇叭裤的,裤脚宽得能扫地。有回她戴着墨镜在街上招摇,猛地一转身,喇叭裤扫起的风卷着尘土直扑过来,惊得蹲坐在路边吃饭的老头直骂“疯丫头”。她爱干净,天不亮就来抢占青石。那天她刚把床单铺在石上,旁边就有人喊:“小二黑,快点捶,把石头让给我。”

“急啥?有本事你鸡叫就爬起来。”她手里的棒槌抡得正欢。“大小姐哪懂我们的苦啊,你在家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。”“再不活动活动,肉都长你腰上了。

话音未落,小二黑转身就泼了把水过去,脚底下却突然一滑——踩着个活物在动。她定了定神,伸手往水里一摸,竟拎起一只两斤多重的大甲鱼。“中午都来我家喝老鳖汤!”她扬手把甲鱼甩上岸,众人哄地围过去,七手八脚按住了扑腾的甲鱼。后来她嫁到县城,有人说见过她在菜市场挑甲鱼,总拿手指敲敲甲背,像在辨认什么。

其实,这塘与我也有缘分。那年暑假,看见粮站老丁坐在塘边钓鱼,我手心直发痒。奔回家抄起撑蚊帐的竹竿当鱼竿,在粪堆旁挖了半瓶蚯蚓,蹚过干渠的浅水,就往塘边跑去。知道钓鱼人忌讳吵闹,我远远找了处水草密的地方下钩。那时哪懂打窝子,穿条蚯蚓就甩进水里,眼睛瞪着鹅毛做的浮漂一动不动。

太阳斜斜地扎在水面上,反光像碎玻璃碴子,刺得人睁不开眼。我蹲在草丛里,如在蒸笼里一般,汗衫早湿透了,贴在背上黏糊糊的。风掠过时,水面起了皱,浮漂跟着晃,倒像是鱼儿在逗我。汗水淌进睫毛里,眼前一片模糊,趁使劲甩头的功夫,浮漂倏地往下一沉。我猛地一提竿,胳膊被拽住了——钓着大家伙了!

竹竿弯成了月牙,鱼线嗡嗡直响。我跟着水里的影子东倒西歪地跑,凉鞋跑丢了一只也顾不上捡。老丁见我乱了手脚,连忙跑过来接过鱼竿,牵着鱼线在塘边溜了几个来回,像逗着个撒野的娃,末了轻轻一扬,一条三斤多重的鲶鱼啪地甩在沙地上。我扑上去按住,手被鱼尾抽得生疼也不肯松。

“快抱回家,让队长看见,这鱼就充公了。”老丁往四周瞅了瞅。我揣着鱼刚到家门口,就被父亲堵个正着。他铁着脸瞪着眼,扬起的巴掌悬在半空,最后落在我屁股上:“生产队的塘你也敢钓?还敢独自蹚水过渠!”我憋着气不理他,认为父亲是个不通情义的人,此后好些天都没跟他说话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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