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为何那些与我们生活曾经息息相关的手工艺,在工业文明时代因难以“复制”,民间艺人也就难以“存活”,虽然它们富有人文含量,虽然他们拥有“非遗”身份,但被流水线的时代淘汰,已是“大势所趋”,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,而是战神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不敌一名普通战士的冲锋枪……
我所要说的是在我们的生活空间给手工艺一个容身的地方,与其说我们抢救了它们,不如说它们保留了文化的余脉!如弹棉花,操这种行业的人,多是一男一女,行头不外是一副大弹弓,外加一个大背篓,里面装着一些棉线和非常简单的生活用品。
他们走街串巷,衣服上头上永远沾着拈不完的棉花絮,风一吹,棉花絮便无拘无束飞起来,像是野外的蒲公英一般,这是否隐喻了他们生活的艰辛,命运的莫测?
一旦有活干,价钱似乎很灵活,以双方谈成为目标。这时,男的将巨大的弯弓扛在背上,尾部紧紧插进腰部,柳木制成的弯弓坚实而又有弹性,在木头弹锤的敲打下,一颠一颠。弹锤在弹线上敲打,嘭——嚓——嚓——嘭……有丝竹之声,又有风雨撞击,弦下白絮翻飞,似瑞雪飘舞,令观者享受天籁之音。弹棉花的人的身体随之忽高忽低地起伏,抑扬顿挫,很有音乐感,很有节奏感。女子会在一边忙于铺线,经线与纬线交叉而行,然后用一块盾牌似的圆木头盖将被子压平、压齐,就这样一床“好被子”被夫妇俩人齐心协力“弹”成了。如果是准备给秋收后出嫁的女儿准备的,会在上面用红绒线“绣”上一个“囍”……
有一首《弹棉花之歌》,颇有情趣:
弹棉花呀弹棉花,
半斤棉弹成了八两八哟,
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,
弹成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。
哎哟勒哟勒,
哎哟勒哟勒,
弹成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,
那个姑娘要出嫁!
虽然现在偶尔在一些老街有一间狭小的门面有人还在“弹棉花”,但鹅绒被、真空被已被人们“习惯了”,还有空调被,弹棉花人的生存空间,注定是越来越小,将来或许成为“非遗”,或许成为“演员”了……昨夜,我仿佛看到他们又扛起行头从小巷远处走来,岁月的尘埃挟着他们身上的残留的棉花絮,正在飞舞着,像蒲公英一般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