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最后一名学生,关上教室里的风扇和门窗,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,这学期终于结束了。走过学校大门时,保安叔叔乐呵呵地说:“放暑假啦!可以好好休息了。”我微笑着点头示意,身旁几个低年级的小女孩,叽叽喳喳地说笑着,声音如银铃般洒满校园。她们正在讨论暑假该怎么玩,这兴奋的争论声瞬间把我拉回到了童年暑假的旧时光里。
我是70后,出生在西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,那里有绿树覆盖的山坡,高低起伏的洼地,还有潺潺流淌的小溪。虽然当时物质比较匮乏,但孩子们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。
中午时分,烈日肆意地炙烤着大地,知了在树梢不知疲倦地欢唱着。吃过午饭,大人们把孩子驱赶到床上,自己也去午休了。我在床上扭来扭去,怎么也不肯入睡,很快就听见隔壁屋里传来一阵阵或长或短的鼾声。突然,窗外有人影晃过,一声声猫叫响起,我知道那是小伙伴在呼叫我了。我把枕头放在床中间,用被子盖着,悄悄地爬下床,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,再轻轻地把门虚掩着,一溜烟地逃出小院。
“走,去大队保管室看电视,今天有孙悟空。”小慧笑嘻嘻地提议。小飞、大宝和我纷纷点头表示赞同。那是1985年的夏天,整个村子里只有一台电视机,还是大队集资买的。大人常以“人多,不安全”为由拒绝带我们去;偶尔去了,屋子里却挤满了村民,我们在大人的胳肢窝里钻来钻去,连电视的影子也没看见。这时候,大人们都在午休,我们去可以找个舒服的位置坐着,岂不美哉?等我们到达时,已经在放《西游记》的片尾曲了,看着孙悟空抓耳挠腮,猪八戒捧腹大吃,妖精们娇滴滴模样,一屋子的小孩哈哈大笑,真是一个无比欢乐的场面。多年以后,每当听到《西游记》的片尾曲,我都会忆及暑假里偷偷看电视的场景。
除了相约去大队保管室看电视,我们也会去山坡上采摘地瓜。此地瓜可不是菜市场的白番薯哟,它生长在野外的山坡上,一大片一大片地聚集着,果子是粉色的,掰开后里面有一团团籽粒,吃起来甜甜的,闻着也是香的,和今天的无花果的味道有点相似。俗语称“六月六,地瓜熟”,暑假正是吃它们的好时节。我们几个在山坡上转悠,先找哪里有地瓜藤,找到后用手扒开青草和藤蔓,找寻地瓜。用手捏捏是否是软的,因为硬的地瓜没有熟透,味道不行;找到软的,还要掰开看看,若是粉色的就可以食用,如果是黑色的,就是“母地瓜”,据说是有毒的。顶着头上的烈日,扛着地上的暑气,我们在山坡上不停地翻找。找到了也不会独自享用,而是让大宝牵起衣兜,把地瓜都放进去,等到大家都累了,就躲在树荫下一起品尝。
有时,我们可以收获几大捧地瓜,吃得可开心了;有时,忙了一中午却一无所获,只能悻悻回家,但并不妨碍第二天又去。“还不给我滚回来,这么晒的天,去地里干活咋不这么积极呢?”小飞的母亲扯着嗓子大叫,手里还拿着黄荆条呢。坏了坏了,被大人们发现了。我们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滑下来,哪里还顾得上地瓜哟。看着我们头顶野草,裤子上粘着泥巴和不知名的颜色,几家的大人都站在院坝边,装腔作势地吼着,把黄荆条挥舞得啪啪响,我们一路小跑溜回家,赶紧把自己洗漱干净,躺到床上去,先前全无的睡意很快来袭。一觉醒来,已是黄昏时了。
窗外骄阳似火,今年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,我还是找一个凉快的地方去避避暑吧。偷溜去看电视和翻找地瓜的兴致,算是记忆里最欢乐的画面了,那也是我永远怀念的童年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