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闲不住,看到朋友在楼顶上种菜,去年春天在自家的楼顶也弄了一畦小菜园,美名其曰“小农场”。不大的“小农场”建起来不容易。妻子骑着三轮车,买回水泥砖,一块一块地搬到楼顶,上下楼跑了百十趟,码成菜畦埂。又到河边拖土,用塑料桶提上楼。我有腰间盘的毛病,不能负重,看她累得红通通的脸上,汗直往地上滴,硬是在钢筋混凝土的楼顶上,造出了和老家屋后一样的小菜园。
夏天,矮矮的四季豆随风而舞,常把腰间一拃长的角子,弄一身烂泥。长豆角藤子绕着架子转圈子,还老翘着青绿色的触须,钻到黄瓜架上,挂起绿色的飘带。黄瓜拖着毛拉拉的秧子,贴着豆角家的架子就爬上去,开花,结纽。玉米和向日葵像跟风长一样往上蹿。
暑尽秋来,换茬种植。妻子扯去藤蔓和杂草,膀子上拉了一道道红印子。踩着铁锹翻土,蚯蚓从垡头中爬出,蠕动着又钻进土层。她拿着钉耙搂去藤根、草须,把缸里发酵出淡臭的菜籽饼,撒在土上,搂入土中。握着锄头,轻轻地划出一道道浅浅的沟,一半撒上水红萝卜种子、一半撒上小白菜种子。钻出土层瓜籽片大的缨子、嫩嫩的菜叶子,顶着露珠,阳光下亮晶晶的。
冬季来了,妻子又把一畦分成三个小畦,一畦青菜,浅白色的茎,迎着阳光,闪烁着绿意;一畦菠菜,深绿的叶子,脉络分明,张扬着绿玉似的灵动;一畦芫荽,匍匐在地,宛如翡翠,散发出清新的香味。可是她没有想到这片绿色的“小农场”,会遭受灭顶之灾。水灵灵的豆角、黄瓜叶子,刚刚有铜钱大时,一夜过来,变成了筛子网和光秃秃的茎干。是什么东西如此狠心吃掉的?深夜里,天上星星眨眼,她两眼眨都不敢眨,盯住叶子,蹲着畦埂上,打着手电寻找“妖魔”。原来是像蜗牛一样的鼻涕虫,密密麻麻地朝叶子上爬,经过之处留下一道像鼻涕似的痕迹。她戴上一次性手套,手在叶子上不停地捏来捏去,拿下虫子,装满了罐头瓶。她也因蹲的时间太长,加上无数次地上下楼搬运材料,膝盖积溢肿胀疼痛,即使这样,也没有放弃彻夜与虫子的斗争,经过连续五个夜间的蹲守,捕捉,终于把虫子逮净。
消灭了虫害,“小农场”又恢复了生机,长出了喜人的瓜果葫芦菜。隔壁的邻居,有时会掐把葱,拔几棵小青菜,被小孙女看到了,悄悄地告诉妻子:“奶奶邻居奶奶偷我家菜。”“乖乖,不是偷,是奶奶让她拔的。”搪塞过去。隔三岔五还摘把豆角、辣椒,拽两条黄瓜、丝瓜,装进方便袋,挂在左右邻居家的门把上,邻居也会端来自家酿制的葡萄酒,让我们分享。
楼顶上的“小农场”,让我们收获了蔬菜,还有情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