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回大银幕的陈佩斯 拍出了年度最佳讽刺喜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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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回大银幕的陈佩斯 拍出了年度最佳讽刺喜剧

 

陈佩斯,在演艺圈中一直都是个很特殊的存在。他曾经凭借一系列春晚小品和喜剧电影逗笑全国的亿万观众,是内娱初代喜剧顶流,却在巅峰期忽然从电视与电影领域转身,头也不回地扎进话剧舞台,在这个小众艺术领域深耕细作,成果累累。

在那之后,二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,演艺圈里你方唱罢我登场,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,可陈佩斯非但没有被大众淡忘,反而被不断地重温与怀念着。

如今,已经71岁的陈佩斯携自导自演的电影《戏台》,时隔多年后重新面对大众,立刻引发了无数人的翘首期盼。虽然电影因故延期,但点映场票房不俗,在正式公映前就已经收获了数千万票房,公映后很快破亿。人们为什么如此想念陈佩斯?他的新电影要表达什么?还会逗笑现在的观众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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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戏台》刚有点映场的时候,我就去看了。那一场上座率超过了一半,观众年龄层跨度相当广,从二三十岁,到六七十岁,平均地分布开来,应该是我在电影院看到的观众最具多样性的一部电影。其中有几位看起来是群老姐妹,一起坐在最后一排,安安静静地看完,散场后也不声不响,脸上表情似乎是意犹未尽。

这些观众肯定都和我一样,就是冲着久违的陈佩斯而来。虽然他的话剧一直在巡演,票房火爆,但总也不来我所在的城市,一直没机会亲临现场看看他后来的作品。这次他把自己最受欢迎的一部话剧代表作《戏台》改编拍摄成电影,也算是圆了像我这样的老观众的一个念想。

在豆瓣舞台剧页面检索会发现,《戏台》从十年前开演以来,评分就一直稳居国产话剧最前列,到现在依然高达9.0分。能比它还高的,除了老舍先生的《茶馆》,就只有一部《惊梦》——这也是陈佩斯的话剧作品。

从话剧到电影,因为形式不同,介质不同,相应地就必须做出一些调整,高分话剧并不一定就能转换成高分电影,之前就有过一些失败的例子。加上这是陈佩斯时隔32年再次执导电影,他自己也说了觉得手生,连现在的拍摄器材都不熟悉。我也能感觉到,电影有些地方的节奏稍显凌乱,有些地方又会觉得太吵闹,这也是话剧改编电影很难避免的一个通病。

但瑕不掩瑜,这依然是一部在当今国内院线难得一见的好电影,剧本非常扎实,看得出来是经过了反复打磨的,整个故事框架搭得细细密密而又严丝合缝,矛盾冲突重重叠叠最后撞击到一块儿形成总爆发。

《戏台》自然还是一出喜剧,但是和时下流行的那些喜剧都不一样,没有流行语,也没有谐音梗,完全是靠戏剧冲突和人物逻辑制造笑点。它和我印象中的陈佩斯早期作品也很不一样,我确实也笑了很多次,但在笑之外,这部电影带给我的情绪,更多的是震撼。它的内核其实非常严肃,讽刺大于搞笑,底色还有些悲凉,讲的是权力对艺术的干涉与裹挟,以及艺人身不由己的悲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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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背景放到了民国年间,北洋军阀政权如走马灯般变幻的时代,军阀洪大帅刚刚攻占了北平城,正逢戏班子五庆班请来名角儿金啸天准备公演京剧《霸王别姬》。

听说陈佩斯和搭档弄完剧本后,他最开始想演的,是那个绰号叫“大嗓儿”的角色,可能因为这个角色最讨喜——一个卖包子的伙计,但这个角色很快就被老朋友杨立新一眼看中给抢去了,陈佩斯虽然身为导演,也乐得成人之美。而戏班班主侯喜亭这个角色,因为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,他只好亲自上阵。到了电影版,虽然其他角色基本上都换过一遍了,比如由黄渤代替杨立新出演大嗓儿,但侯班主依然由陈佩斯本人出演。

侯班主恰好就是整出戏中最不好笑的一个角色。他对内要哄着名角儿,小心陪着笑脸,对外又要招揽观众,出什么事都是第一时间出面顶着。洪大帅的命令,首当其冲就是对着他来的,他即便心里为传统艺术被糟蹋而痛苦、激愤,也只能拼命压抑住情绪,因为他要保住大伙儿的性命,他要趟出一条活路。为此他对着大帅及其狗腿下跪,又在后台抱着柱子狠狠撞自己的头。一个夹缝中求生存的艺人,就是这么窝囊,这么心酸。

这个角色看似戏份没有特别多,也不太讨喜,却最能代表这出戏所要表达的观点,也是最能让观众代入的一个角色。我看路演现场的一些观众就表示,在侯班主身上深深共情了,那分明就是一个当代社畜牛马都会经历的状态:被要求一遍遍改方案,外行指导内行,你心里再不屑也不敢反抗,因为要保住饭碗。

陈佩斯慢慢也对这个角色产生了感情,经常在演完后还出不了戏,要在片场哭一会儿,才能把那一腔憋闷的情绪倾泻净尽。在话剧版《戏台》刚开演时他就对媒体说过,这是他等了六十年的一出戏,仿佛前面所有的经历就是为了这出戏而做的准备。对于经典作品数不胜数的陈佩斯而言,这个说法是很具分量的。

在看电影的过程中,有几个地方我也有想流泪的冲动。除了共情剧中角色的处境,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大银幕上陈佩斯那张脸的特写。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,知道陈佩斯已经71岁了,但印象里的他,分明还是那个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陈小二。所以陡然看到他在电影中饰演的戏班班主,是如此的满面沧桑,眉毛胡子皆已花白,就像几十年时光瞬间快转,那个冲击力是很强的。然后我又会很自然地联想到陈佩斯的人生经历,于是就完全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做这么一出戏,又为什么会在演完后痛哭流涕。那些委屈、愤怒、压抑,在戏里戏外都能够被勾连起来,形成人戏合一。当一个艺术家真正有话想讲,不平则鸣,这个作品就是会更容易打进观众的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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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他在春晚表演的11个小品,我们能清楚地看到,节目形态和风格一直在变化,一直在突破各种限制。九十年代中后期,他和朱时茂在春晚舞台上玩魔术大变活人,他从大炮口中被轰出来,满脸黑炭,衣服都没了,光着膀子穿个裤衩。他还跟中国体操队合作,让李宁李小双扮成小丑在双杠上杂耍。到了《王爷与邮差》,他围着那么大一个场子绕圈,跑到了观众席以外,彻底挣脱了舞台空间束缚。

他从来都不迎合潮流,而是自己开创潮流。小品这种综艺表演形式,就是由他开始。国内商业喜剧电影,则是从他的“二子系列”开始。他还拍过非常多的喜剧短片,很多都是创意十足,比如伪纪录片《热点访谈》,被称为朋克艺术鼻祖的《96摇滚指南》,还有我小时候看过很多遍的《赶场》,他和朱时茂在沙漠中与一辆破车不停折腾的癫狂喜剧。1993年,他自导自演,和赵丽蓉合作的那部电影《孝子贤孙伺候着》,更是我心中的国产喜剧电影巅峰之作,完全戳破传统孝道和丧葬仪式的虚伪,那个荒诞讽刺的力度,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了。这也是陈佩斯此前最后一部导演的电影作品。

这次《戏台》宣传语说他是时隔32年再拍电影,应该就是从《孝子贤孙伺候着》的上映时间计算的。中间这么多年之所以退出电影界,他的说法是,那时候电影市场乱象丛生,偷瞒票房问题严重,他要向投资人负责,只能选择退出。虽然后来他也偶尔会客串几部电影,比如《大闹天竺》,但他会在采访里坦然承认,那只是出于人情压力,实际上他根本就看不上那个片子。

他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看得上的事情上。二十几年来,这件事一直都是话剧。他再次成为一个开创性的拓荒者,世纪初话剧在国内还是个几乎无人问津的艺术形式,他带着剧团到一个城市演出前,还要先把当地那所废弃已久老旧剧场的厕所清扫干净。经过《托儿》《阳台》《戏台》《惊梦》这一系列高质量话剧的浸染和培育,现在国内一二线城市的话剧市场已经成熟起来,有了一批稳定的话剧观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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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以后,面对很多人对他表示出的惋惜,认为他这些年才华被荒废,还有传言说他断了经济来源后去开荒种地,靠卖石榴才东山再起,他笑言一定要帮他辟谣,他没有穷困潦倒到那个地步,那片山上根本种不了石榴;他演话剧也丝毫不觉得委屈,恰恰相反,他感受到的是自由。

在这之外,他还一直在开班授课,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传授给年轻人,促进中国喜剧事业的正向循环。我在不同场合多次听过陈佩斯讲他的喜剧理论,真的是很有一套见解,是自成体系的。比如他很强调戏剧逻辑的重要性,还有人物刻画的重要性,所有的笑点都要从这个人物的性格中自然生成,而不能生搬硬套。他认为喜剧就是有规律可循的,可以总结出很多套路,但这个套路又不能被观众识破,否则就成了露出钢筋的房子。

2021年,陈佩斯和郭德纲、英达一同作为导师,登上了央视的喜剧综艺《金牌喜剧班》,被认为是他和央视的世纪大和解。我看了很多网友的讨论,大家普遍认为,陈佩斯在节目中的点评,就是这档节目最大的一个看点,太专业了,深入浅出,一针见血,光听点评就是一种享受。

看上去,陈佩斯似乎已经放下了曾经的那些恩恩怨怨,安心做一个自由的喜剧手艺人。但是我看《戏台》中,他饰演的侯班主面对艺术受到权力干涉时,那种痛苦和悲愤,还有他在片场的失声痛哭,又觉得还是有一些什么东西梗在他的心里,还没有被消化,还需要抒发。 据《三联生活周刊》

 
 
 
   
   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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