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源斌:向传统致敬
2025年2月22日 放大 缩小 默认        
上一期
返回版面 版面导航

陈源斌:向传统致敬

陈源斌(左)和聂震宁在对谈中
聂震宁,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原总裁,中国版协全民阅读工作委员会主任
陈源斌,作家,长篇小说《世事家常》作者
 

大家谈话

聂震宁:《世事家常》(济南出版社)是一部优秀的现实题材长篇小说,内容丰厚,叙述时间长达60多年,涉及四代人、几十位人物,表现了时代的风云变幻。作者采用白描式写作,故事悬念迭出,作品非常好看、耐读。编辑跟我说,她读出了当代《红楼梦》的味道。我想到的是现代作家汪曾祺,还可以追溯到古代的施耐庵,都善用白描。平白如话,别具魅力,需要很深的文字功夫。源斌的《秋菊打官司》,原著《万家诉讼》,同样是白描式写作。既受中国传统经典作品熏陶,又采撷于生活,生活化,口语化。

陈源斌:我家乡天长,跟汪曾祺先生家乡高邮,曾合并为“天高县”,属于维扬地域。南到扬州,东到兴化“里下河”,北到淮安,都是水乡。从小读《红楼梦》等经典名著,对施耐庵先生《水浒传》情有独钟。我有个中篇《天惊维扬》,创作谈叫《十年一觉扬州梦》。三峡笔会遇到评论家王干,他跟我交谈,马上明白了:我俩的口音相同。“讨个说法”收进《现代汉语词典》,其实就是家乡生活用语。《世事家常》的“凡事都有个道理”,也出自生活。

聂震宁:叙事方式很独异。用对话推动故事,形成叙事上的凝滞,同时将跌宕情节隐藏在背后;碰撞出一种奇特的阅读快感和独有的艺术魅力。如果采用轻车熟路的叙事手法,配上跌宕情节,会怎么样呢?珍贵食材毁于庸常烹饪,无味快餐而已。有人曾以为《万家诉讼》没有故事,张艺谋拍成故事片,荣获第49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。《世事家常》的故事太跌宕,情节太曲折,所以用对话推动,造成叙事上的凝滞,来消解戏剧化太强的成分。

陈源斌:当初确实有人认为,《万家诉讼》缺少拍电影的故事元素。我说,故事其实隐藏在生活画面的背后。张艺谋很认同,不惜经济损失,临时替换名家力作《一地鸡毛》。《世事家常》故事则隐藏在凝滞叙事的背后。

聂震宁:人物塑造得自然、贴切,很鲜活。主人公何寿天经历丰富,看似不动声色,其实内在有丘壑、有波涛。何寿天母亲临终前,对病中照顾她的人,无一遗漏,都作了安排交待。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写法。何家第三代也了不起,面对亲戚为了拆迁占便宜,何寿天儿子表现得很豁达,很大度。这个形象塑造得非常好,很阳光,很正面。

陈源斌:写这些人物时,我让他们贴着地气,贴近现实,贴紧生活。一切顺其自然,不人为拔高,不故意高大上。都是凡夫俗子,也都是铿锵人物。书中古石桥栏杆土地庙有一副对联:“非赤子不闻世事,是真佛只说家常。”世事就是家常,家常亦是世事。

聂震宁:这部作品的内容涉猎深广,提供了一幅辽阔的社会画面。除了维扬地域,还覆盖江浙沪,冒着热腾腾的烟火气。源斌担任过兼职律师、市委副书记、全国人大代表等,这些独特经历,让作品更丰厚、更真实、更有力度。

陈源斌:我的想法,就是要倾尽个人全部生活积累,写一部厚重的、至少自己满意的书。我们这个年龄的作家,写作技巧上曾经花样翻新,各种写法都体验过。到了晚年,去雕饰,弃奇巧,返璞归真。震宁兄刚出版的长篇力作《书生行》,反响热烈,原因也是回归真实,回归生活。我们最想做的,是抬手碰额,向生活,向现实,向传统,致敬。

记者对话

中华读书报:您当过知青,还当过邮局职员、兼职律师、文学编辑……不同时期,您的读书生活各有什么特点?

陈源斌:我小时候住在镇郊农村,邻居在江苏盱眙印刷厂上班,每年春节探亲,总带一摞书回家。邻居孩子是农村户口,没有上过学。这些书不是让小孩读的,而是当厕纸用的。于是我跟邻居小孩商量:我教他钓老鳖(这是我的独门绝技),他家里的书让我先读,再还回去当厕纸。我十岁左右就能从头至尾复述《水浒传》的情节,说出108将姓名和绰号。邻居春节探亲带回来的书,多为中国古典名著,如《红楼梦》《三国演义》《西游记》《西厢记》《牡丹亭》等,还有少量的外国文学名著。我一本不落,全部读了。

中华读书报:有什么书改变了您的人生经历吗?

陈源斌:20世纪80年代中期,我参加醉翁亭笔会,《安徽文学》主编江流先生找谈话,问我读过什么书。我说了四个层次:一是《红楼梦》《水浒传》等古典名著;二是《封神演义》《三言二拍》等通俗小说;三是《何典》《山海经》等一类杂书;四是《古文观止》等经典文章。笔会地点在醉翁亭旁边,我当场背诵了欧阳修的《醉翁亭记》。

几年以后,中国作协文讲所首次采用正式考试的方式招生,安徽作协很重视,担心“剃光头”,专门开会推荐重点作者。我不在推荐名单上。江流先生建议把我加进去,说,这是最有把握考上的作者。结果,我真的成了安徽唯一被录取者。

从文讲所八期到鲁院一期再到北大,五年北京全脱产学习,我全身心投入阅读。北大毕业以后,我很快写出了自己的代表作《万家诉讼》。

中华读书报:您的《万家诉讼》被张艺谋改编为电影《秋菊打官司》,极大地扩大了作品的影响力。尽管后来您也有很多佳作,但在知名度上似乎没有超过《万家诉讼》?

陈源斌:成功的作品为影视提供基础,成功的影视也会极大地扩大作品的社会影响力。这里面也有运气。我有个中篇《你听我说》,发在《人民文学》头条,并被多次转载。解放军出版社出版时改名为《刑警故事》。张艺谋的同学、北京电影学院教授赵非认为,《你听我说》超过了《万家诉讼》,购买了版权,准备改拍电影。

《你听我说》的素材是震惊全国的劳荣枝法子英案件,此案发生在我当时居住的城市合肥。这部作品的叙事文字很现代,情节惊心动魄,节奏上则从容不迫。最打动赵非的是,女魔头荣小姐(原型劳荣枝,取了她名字中间一个字“荣”)竟然在警察铁桶般围捕时,镇定自若,从众人眼皮底下大摇大摆逃走,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事实上,在《你听我说》发表十几年以后,小说中的女魔头“荣小姐”原型劳荣枝,终于在福建落网,并被判处死刑。

中华读书报:不知您是否听说过,文学界传闻如果还有一位导演在看杂志,那就是张艺谋——经历过合作,您和张艺谋之间交流阅读吗?

陈源斌:我不仅听说,而且亲历。北京见面时,张艺谋告诉我,他正在重庆准备拍摄著名作家刘震云的力作《一地鸡毛》。开机前一天,他按照惯例到邮局购买文学杂志。他先看到的是《中国作家》,头条是《万家诉讼》,二条是从维熙邓友梅的中篇。他又买了一本《小说月报》,头条也是《万家诉讼》,二条是王蒙的中篇。他有点好奇,随手翻开,随即被第一句“太阳好起来了”和“讨个说法”所吸引。这是个不足三万字的小中篇,张艺谋一口气读完,随即作出决定,放弃《一地鸡毛》,改拍《万家诉讼》。《秋菊打官司》获得中国电影金鸡奖、百花奖和第49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,证明张艺谋的抉择是对的。

中华读书报:2005年,您曾与莫言、王安忆、蒋子龙、陈建功、何建明等人一道,被中国作家杂志社推选为该刊“二十年最有影响作家”。回头看,您如何看待这些名誉?

陈源斌:这当然是荣誉。不过,对我这个年已七秩的人来说,名利和荣誉,如风吹拂,都是过眼烟云。好的心态,健康地活着,才是最重要的。

中华读书报:您有枕边书吗?您的阅读有什么特点?

陈源斌:既有,也没有。说没有,是指我的枕边从来不放纸质书。说有,书在我的头脑里。我经常躺在床上,默读《红楼梦》《水浒传》里的精彩片断。有时候,会全文默诵苏轼《前赤壁赋》、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和欧阳修《醉翁亭记》等经典名作。阅读的特点是有状态时读书,无状态时不读书。喜欢读的书,反复读。不喜欢的书,弃读。 据《中华读书报》

 
 
 
   
   
   
地址:中国·安徽省合肥市黄山路599号 皖ICP备10200519号-2
所有内容为安徽市场星报社版权所有.未经许可,不得转载或镜像
Copyright® 2007-2021 安徽市场星报社网络部 All Rights Reserved(最佳分辨率1024×768)
广告垂询电话:0551-62815807 新闻热线:0551-62620110 网络部:0551-62636377 发行部电话:0551-62813115
关闭